案号：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（2019）京刑终22号
一、诈骗罪事实
2015年6月至2016年1月，谷森林化名“谷新林”，谎称能为北京沃天路信息技术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沃天路公司”）促成项目合作，骗取该公司2900万元。该款项被其用于购房、还债等个人消费，案发时仍有2800万元未归还。2017年4月，谷森林被抓获归案。
二、行贿罪事实
2010年，谷森林通过时任国家能源局综合司秘书处处长刘某3，以贝隆公司名义与同煤集团签订煤炭购销协议，获利后为继续取得“计划煤”采购资格，向刘某3行贿40万元。
三、前科与数罪并罚
谷森林曾于2012年因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（缓刑五年），缓刑考验期内再犯新罪，且行贿罪为其前罪判决前的漏罪。一审法院以诈骗罪判处无期徒刑，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，撤销缓刑后合并执行无期徒刑。谷森林不服上诉，二审法院裁定维持原判。
·诈骗罪与民事经济纠纷的界限
上诉人主张其行为系民事代理中的经济纠纷，辩称已促成部分项目，应扣除合理费用。法院认为，谷森林虚构履约能力，骗取款项后转移资金且无实际履约行为，主观上具有非法占有目的，符合诈骗罪构成要件。
·行贿罪中“不正当利益”的认定
辩护人质疑行贿金额来源及证人证言矛盾。法院指出，谷森林通过行贿获取国有企业的“计划煤”采购资格，属于通过非正当手段谋取竞争优势，符合行贿罪中“谋取不正当利益”的要件。
·非法证据排除的适用
辩护人主张谷森林供述系刑讯逼供所得，申请排除。法院认为，辩护人未能提供新线索或证据支持该主张，且原审已驳回类似申请，故不予采纳。
（1）诈骗罪的构成要件分析
根据《刑法》第266条，诈骗罪需满足“虚构事实、隐瞒真相→被害人陷入错误认识→处分财产→行为人非法占有”的链条。本案中，谷森林通过伪造身份、虚构项目能力骗取资金，并肆意挥霍，其行为完全切断资金流向与项目关联，体现非法占有故意。
（2）行贿罪中“不正当利益”的司法认定
《刑法》第389条要求行贿行为以“谋取不正当利益”为目的。法院结合证据指出，“计划煤”采购资格系国家控制的稀缺资源，谷森林通过行贿规避正常竞争程序，破坏市场公平，符合“不正当利益”要件。
（3）数罪并罚与缓刑撤销的适用
根据《刑法》第77条，缓刑考验期内再犯新罪应撤销缓刑，实行数罪并罚；漏罪则依法单独判决后合并执行。本案中，谷森林的诈骗罪构成新罪，行贿罪属漏罪，故法院依法合并执行无期徒刑。
（1）欺诈行为与合法代理的区分关键
本案厘清了民事代理纠纷与刑事诈骗的界限：若行为人无真实履约能力，且资金用途与约定事项无关，可推定其具有非法占有目的。司法机关需结合资金流向、履约行为等综合判断。
（2）行贿罪中“利益不正当性”的实务判断
司法实践中，“不正当利益”不仅包括法律禁止的利益，亦涵盖通过行贿规避正当程序获取的竞争优势。本案裁判为类似案件提供了“程序违规即不正当”的认定思路。
（3）非法证据排除的严格证明标准
辩护人申请排除非法证据时，需提供明确线索或证据（如伤痕记录、同步录音录像缺失等），否则法院难以支持。本案提示律师需在侦查阶段及时固定证据，以保障当事人权利。
一、诈骗罪辩护的核心争议：民事代理纠纷与刑事诈骗的界限
·履约能力与非法占有故意的抗辩
辩护策略：主张行为本质系民事代理关系中的经济纠纷，强调被告人存在部分履约行为（如促成部分项目合作），并通过提交委托协议、业务沟通记录等证据，证明资金用途与项目存在关联性。
法院审查标准：法院重点审查资金实际流向与约定用途是否一致。本案中，谷森林将款项用于购房、还债等个人消费，且无实际履约证据，法院据此认定其虚构履约能力，具有非法占有目的。
实务建议：律师需重点收集资金用于项目运营的直接证据（如转账凭证、项目进度文件），并引入第三方审计报告，反驳“肆意挥霍”的指控。
·犯罪金额的扣减主张
辩护策略：提出已实际支出的“合理费用”应从诈骗金额中扣除（如项目运作成本、合理提成）。
法院审查标准：法院要求辩护方提供明确、合法的支出凭证，并与诈骗行为严格区分。本案中，谷森林未能提供相关证据，法院未支持其扣减主张。
实务建议：律师应尽早固定业务支出证据（如发票、合同），并与被害人确认费用合理性，避免因证据缺失导致抗辩失败。
二、行贿罪辩护的关键：不正当利益的界定与证据链反驳
·“不正当利益”的认定争议
辩护策略：主张获取的“计划煤”采购资格属于正常商业竞争范畴，未违反法律法规或政策，不具有“不正当性”。
法院审查标准：法院结合国家政策明确“计划煤”系稀缺资源，需通过公开程序分配。谷森林通过行贿规避竞争程序，破坏市场公平，构成不正当利益。
实务建议：律师需研究涉案领域的具体监管规则，证明利益获取符合行业惯例，或引入专家意见说明程序的合法性。
·证人证言与贿金来源的质疑
辩护策略：指出行贿人与受贿人关于行贿金额、交付细节的陈述存在矛盾，质疑证人证言的真实性；主张贿金来源不明，无法排除合理怀疑。
法院审查标准：法院要求矛盾点需达到“实质性影响定罪量刑”的程度。本案中，辩护人未提供证据证明证言虚假，且银行流水佐证资金转移，故法院未采纳该抗辩。
实务建议：律师应详细比对证人证言与其他客观证据（如转账记录、通讯记录），寻找关键矛盾点，并通过交叉询问强化质疑。
三、程序性辩护：非法证据排除与证据调取申请
·非法证据排除的适用条件
辩护策略：主张被告人的有罪供述系通过刑讯逼供等非法手段取得，申请排除关键口供。
法院审查标准：法院要求辩护人提供初步线索（如体检记录、同步录音录像瑕疵），否则不予启动调查程序。本案中，辩护人未提供新线索，法院维持原审驳回决定。
实务建议：律师应在侦查阶段及时申请调取审讯录音录像，并在首次会见时记录被告人身体状况，固定刑讯逼供的初步证据。
·证据调取申请的合理范围
辩护策略：申请调取对被告人有利的证人证言或书证（如未随案移送的项目文件）。
法院审查标准：法院审查申请的必要性与关联性。本案中，谷森林申请调取的证据无法推翻在案证据链，故被驳回。
实务建议：律师需在申请中详细说明调取证据与待证事实的直接关联性，避免泛泛而谈。
谷森林案展现了司法机关对经济犯罪与职务犯罪的从严打击立场。通过精准区分民事纠纷与刑事犯罪、严格审查证据链条、依法适用数罪并罚规则，本案为同类案件提供了重要参考。同时，其裁判逻辑亦警示公众：任何试图通过欺诈或贿赂牟利的行为，终将受到法律严惩。唯有诚信守法，方是市场主体与个人的立身之本。
本文作者：北京雷石律师事务所